鬼泪幽

蓝景仪一睁眼，就发现自己躺在云深不知处的草地上。
“奇怪，我不是在不净世吗？”他揉了揉眼睛，确认了下，自己真的回到姑苏了！
他刚站起身，就听见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。

“我明年要去云梦求学，谁都别拦我！”
“没有人会拦你，你大哥只是会打断你的腿而已。”

怀桑？魏前辈？江宗主？
景仪喊了几声，才发现他们根本听不到，或者说，他们根本看不见自己。

他就这样跟着众人走进了兰室，大大咧咧地站在一旁听着蓝启仁讲学。

不一会儿，魏无羡一篇怨气论气得蓝启仁大怒，或许是从小对先生有畏惧之感，在蓝启仁骂出一句“滚”之后，蓝景仪跟着魏无羡一块跑了。

他就站在墙根底下仰头看着墙头坐着的魏无羡，心里想着，要是自己能早生几年就好了，能亲眼看见先生被人气成这样。

随后，众人找了过来。

蓝景仪默默看着十几年前的聂怀桑。样貌没有多大改变，依旧是一副手持折扇吊儿郎当的老样子，眼睛里却是一片透亮，还能厚着脸皮说自己的天资仿佛在娘胎里被狗啃过。

更让景仪傻眼的是，聂怀桑表示愿意替魏无羡抄书，换来了他考试帮忙作弊……他的同窗虽然也有顽皮之辈，但还从没见过敢这样子的人。

为了评级能过乙，聂怀桑半夜三更，拼了命地抄《雅正集》。蓝景仪坐在他跟前，支着下巴陪着他。

说什么自己家的亲戚都认不清，明明是不想去记，后来当了家主，可是连亲戚的亲戚都清楚得很……
想到这里，景仪有些心疼面前抄书的人，当年的他是多么无忧无虑，除了读书练刀，大抵再也没有烦心事了。结果几年以后要挑起一个家族的担子……

聂怀桑强撑着眼皮把书抄完，草草收拾了一下桌案，就爬上床睡觉。蓝景仪本想去外面转转，没想到扭头看见某人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书来。

他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，入目皆是交缠的人影，边上还配着些淫词艳曲。他立马面红耳赤地跑了出去，忘了自己现在根本不会被人看到。

聂怀桑往他离去的方向笑了笑，继续兴致勃勃地看着画册。

蓝景仪坐在被月光浸润的草地上，心里把聂怀桑骂了无数次。登徒子！流氓！不学无术！无耻！混蛋！怪不得总变着花样折腾自己，原来从前对这些东西这么好学……

几天后的考试，半路杀出个蓝忘机，抓出了一串作弊的人。魏无羡被关去藏书阁抄书，聂怀桑也被罚了。

“聂怀桑！你知不知道云深不知处禁止作弊？”蓝启仁气得就差拍桌子。

“不知道。”三千条里有这个？

“那你准备怎么办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？”

“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
还真是一问三不知，景仪在边上咋舌。

晚上，蓝景仪继续坐在一旁看着聂怀桑抄书。许是这回蓝启仁罚的量太大，他居然尝试了一下用两支笔一起抄，结果一个不稳，笔一滑，刚抄好的一页纸就作废了。聂怀桑无奈，只好把纸揉成一团，再写一张。

景仪看着看着，便想伸手去替他研墨，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好像做不了，却没成想在他伸出手之后，对面的人也伸出一手握住了他。

“你你你！你能看见我？”他惊讶地问。

聂怀桑笑了笑，“这是我的梦，当然看得见。”

“那之前……”

“我都知道。”聂怀桑把人拉到怀里坐着，“我想让你看看，我从前的样子，是不是挺没用的？”

“你怎么会没用！”

“你看，我连书都抄不完。”聂怀桑指了指案上的纸堆，“我抄再多次也背不下来。”

“你就知足吧。”景仪捶了一下他，“你那会才三千条，少多了！”

“那不如你帮我？”聂怀桑把纸笔递给他。

蓝景仪觉得自己被套路了，认命地拿起笔，“那你放开我，我替你抄。”

腰上环着的手没有松开，聂怀桑把头搁在他肩上，“你倒立着都可以，这样想来也无妨。”

景仪白了他一眼，“借口。”

聂怀桑一手搂住他，一手替他研墨。

耳边的呼吸声扰乱了蓝景仪的心绪，写下的字也越来越潦草，他丢下了笔，拦住聂怀桑作乱的手。

最后，书还是没有抄完。两个人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，双双躺在床上睡了过去。

蓝景仪再度睁开眼，入目的是熟悉的屋子，他和聂怀桑在不净世的房间。
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他叫醒睡在一旁的聂怀桑。

聂怀桑打了个哈欠，“无事，就是带你到我梦里游了一遭。”

他瞥了瞥床柜上的香炉，心想下次见到魏无羡要好好谢谢他。